热江小说：江湖剑戈录之雪中情
作者：44669611
寒冷的冬季到了，雪渐渐的频繁起来。
我一直认为，大雪是冬天的标志。
很多年未见一片雪花，使我除了冷的感觉外，一点也体会不出冬天的味道。
而我是非常喜欢雪的。
如果以前没有有关大雪的美好记忆，我就不会这么怀念雪了。
二十岁那年，一场大雪就那样的纷纷扬扬，飘飘洒洒，直到天地俱白。在那时，我遇见了雪云。
现今，又是一场接连天地的大雪。而我却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，十年前初入江湖时，我二十岁，十年后的今日，我承认，自己老了。而想着曾经眷恋着，对天发誓也要保护的女人，却在不远处，随时在等着要杀了我。世事终是无常的，否则苍天又何必与我开这样的玩笑？
有的时候我会想，若不是十年前的那场潇洒的对酒当歌，也不会有今日的仇视。现在的我甚至觉得那歌酒的味道如此清晰，仿佛还含在舌间，可为我温酒的女人，却已不再温柔。
为什么呢？
我仔细的想着，咀嚼着岁月的痕迹和我与雪云之间堆积的怨恨。
这十年里我杀过不少人，青灯下常伴佛芯的善和尚，我杀过，因为我醉后深觉，佛如此之远，既然我们无法修得佛道，普渡众生，又何必遵循那虚伪的教导？
于是，十月初十夜，青灯之侧。面对那个曾为友人的方丈，以命为赌，追求义理。输了，死。
“你告诉我，佛究竟在何处？是在我心？在我脑，在虚无中，在四方外，还是从不存在？”
“你告诉我，佛既然普渡众生，为何我依旧秽恶中游？为何看尽人生苍茫，心已铁实心肠？为何佛法口口声声要我们忍善为美，亦不杀生求活？为何佛教我们包容众生，却独信一呈？”
“你告诉我，我，究竟是谁？”
我笑了笑，想到曾经追问过的咄咄逼人的话，稚气得可以，却依旧是我十年来仍然不惑之事。快到不惑之年，我又能有几分清醒呢？
方丈死了，永远无人能知，方丈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，竟是空洞的悲伤。他说：“老衲参悟佛法十年，到头来竟也无法渡化一方，更无法释清一理。”悲也是种追求，起码方丈在死前终懂了，而我，至今也没有领悟真相。
因为，佛，从不存在。
雪云的眼睛很亮，就如同夜晚的星一般，灿耀。可是雪云却很孤独，寂寞从她诞生时起，就注定了她的命运。
她出生时，娘死了，爹冷眼看着她长大，十岁就卖进了青楼。
潇潇雨歇，看尽了悲欢离和，人世嘴脸，师傅买下她时，她十五岁，那双冷得有些像冰的手，竟让她觉出了一丝温暖。她发誓，若不是天伦无情，杀她师傅者，死。
十七岁时，她有了个大师弟，年纪大她三岁。那双年轻而充满了激情的眼睛里，似乎永不会像她这样寂寞。因为羡慕，她的眼神总是随着他动，笑也渐渐多了起来。
春花秋月，世上只有人是真正的宝。只有命是真正的金。
师傅说，人生在世，一定不要辜负自己的心，一定要明白自己的意，若连这些都无法懂，那么活着，亦是悲伤。
雪云想，那她就是悲伤。
十年后，雪云遥看着我的面容，就如同我当初看她时眼中的激情一样，在雪中摇摆呼啸，随时都会将一切燃烧怠尽。可是她的眼中，不是激情。
雪云抚摩着自己苍白的容颜，因为寒风而略显微红的颊，手指青葱却毫无温度，师傅说她和他一样，只有心是热的，其他的都冷。却不知，因为都是冷的，才会被轻易熔化，因为心是热的，所以永远无法承受寒冷。
十年前我曾问她：“雪云，假若有一天我杀了你最重要的人，你会怎么办？”
十年后的今日，雪云赫然的发现印于心中的恨意太浅。
十年前，我亲手杀了师傅，杀了对她来说如同天一样重要的人，于是她疯狂了，像是垂死的乌鸦般，死咬着我不放，从江南雨镇，追到了塞外村寨，我们追逃之间那冷火无情的大漠都无法将这股情恨磨灭，又怎会在十年后的今日突然生悲，突然想要忘却？
雪云苦笑着，手中的刀握得紧紧，说：“今日，将是我们最后一战。”
战，胜败王寇，生死一线。
既然注定有一生一死，那么，就让她实践十年前未果的誓言吧……
雪云很美，只可惜美得少了温度，她的眼直望着我，十年来我们曾千万次对视，却没有一次像此番，绝望而痛苦。
我感觉很累，我本是潇洒的，我年轻时已是成名剑客，可那又如何？再多的名，也终是一错千年愁，佳人不再笑，满腔叹息。
假若再回到十年前，我还会动手杀了方丈吗？还有那个一手调教我出师的仇人，我会杀吗？
或许不会，或许依旧。
“蓝风，今日一战，生死由命，再无怨恨。”
“好。”
残阳逐渐被黑暗吞噬，黑暗渐渐的蔓延开来，雪云的刀和我的剑依然未动，周遭的空气凝结。刹那间，刀光剑影，一闪而过。忽列的北风忽然狂烈起来，嗖的划开我们的衣襟。
寒风飒飒，刀落，剑停。
我远远的看着天边的残日，笑了。那笑声震颤着大地。
雪云的眼边似有泪滴，凝结在脸旁已结成冰，她在笑，温柔的笑，笑的解脱，又仿佛是在聆听什么。
三日后，大雪依旧，飘扬着漫天飞舞的雪花，闪着银光的白雪之地上，立着两尊雪人，遥遥相对，刀已不在，剑也消亡，只剩下漫天的白雪纷乱飘飞。
二十岁那年大雪纷飞，我投入了师傅门下，与雪云一剑一刀在江湖中被羡慕称歌。十年后，鸳鸯两纷飞，人却依旧，雪也依旧。她其实知道我这十年来一直深爱着她，只是她却不知道，我拜师是因为师傅是我的仇人，杀父之仇，不得不报。
QQ 44669611 蓝风
